2023年，有兩部現象級國產爆款劇：《狂飆》與《漫長的季節》。
兩個男演員再一次火出圈：張頌文、秦昊。
(相關資料圖)
他們不僅塑造好了角色，還給內娛新演員上了一堂生動的表演課。
事實上，他們兩個之前就合作過。
而且，在那部作品中，他們也貢獻出了更為精湛的表演，尤其是張頌文。
但可惜的是。
當年的公映版，有挺大的刪減。
現在，影片完整版（比公映版多5分鐘）以及跟拍紀錄片的資源都流出了！
派爺想借這個契機，重新走進這部電影。
并聊聊，刪減對作品的傷害、一個創作者應當有怎樣的堅持。
《風中有朵雨做的云》（下簡稱“《風雨云》”）是一部非常非常重要的國產電影。
它于2019年4月4日全國公映。
很多影迷去看它，想必是沖著這四個字：“婁燁作品”。
《風雨云》內地票房6499.8萬。
對婁燁來說，這已經是生涯最佳。
因為更多作品，都無緣公映，比如《蘇州河》《春風沉醉的夜晚》等等。
先從《風雨云》說起。
《風雨云》講了什么故事？
你如果沒看過，大致可以往《狂飆》第二篇“地產風云”去想象。
影片聚焦于廣州冼 村改建，故事從1989年講到2012年。
一開篇就是謀殺案。
城建委主任唐奕杰（張頌文 飾）在安撫反抗的釘子戶之后，意外墜樓身亡。
年輕警官楊家棟（井柏然 飾）負責調查此案，結識了唐奕杰的妻子林慧（宋佳 飾）和女兒唐小諾（馬思純 飾），并分別陷入了的感情迷區。
在調查中，他發現，唐奕杰跟紫金企業的負責人姜紫成（秦昊 飾）有過官商勾結的罪惡之事。
而妻子林慧原本跟姜紫成是情侶。
簡單說，姜紫成混成了老板，唐奕杰是他的跟班，并在他的幫助下官運亨通。
林慧也算是姜紫成“賞”給唐奕杰的。
而即便唐奕杰跟林慧結了婚，姜紫成還是跟林慧有染。
唐奕杰常常對林慧家暴。
另一方面，來自臺灣的連阿云（陳妍希 飾）是姜紫成另外一個情人，常常幫他擺平一些生意中需要交際的男人。
有一次，連阿云因為有一份文件要讓唐奕杰簽。
她本以為有姜紫成的關系，會很順利。
但唐奕杰卻一反常態，反復推搡搪塞，并利用手中的權力，強暴了她。
唐奕杰為何會有此舉？
他不敢對老大怎么樣，就欺負老大的女人們，以滿足他變態的報復欲。
這些信息，公映版也有。
不過對比完整版，你才會發覺，到底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比如，唐奕杰搶奪了林慧手中的香煙，燙她的胸，用玻璃杯砸她的頭，并隨即猥褻了她等一連串細節。
唐奕杰侵犯連阿云，也有更完整的過程。
看到這些動作細節，你才可以感受到唐奕杰的性無能，以及用變態行為補償缺憾的畸形心理。
戲份被刪除，人物的豐富性也被削弱了。
再舉一個例子。
連阿云遭受強暴，而姜紫成置之不理，于是，她想告發。
林慧前來阻止，卻在爭執中誤殺了連阿云。
在公映版中，有一場火燒尸體的戲。
而在完整版中，“尸體”連阿云突然站了起來，瘋狂撲向姜紫成，姜紫成見狀迅速用棍棒將其擊倒。
而緊接著，就是唐奕杰趕到現場。
他先是驚訝，再是賠笑，眉宇間甚至有了一種放松。
為何有這種心理？
他握住了姜紫成與林慧的把柄。
在此刻，他的話語權和地位都提高了。
“地獄戀人”在火光的映照下，結成了較為平等的同盟關系。
而不是像在拍結婚照那樣，唐奕杰只有踮起腳尖才能增加身高、達成心理平衡。
而“尸體站起來”的戲被刪，不僅行為的本質變了，就連后續人物關系的說服力也打了折扣。
不僅僅是這三位，公映版還刪除了陳冠希的正面鏡頭、林慧被關進精神病院時的反應，以及不少影響觀眾理解影片的信息。
總之，對于藝術作品來說，刪減一定意味著傷害。
而我們之前所能看到的版本，已經是導演婁燁堅持后的結果。
“夢的背后”是《風雨云》的跟拍紀錄片的名字。
本片由馬英力執導，近身跟拍影片的制作過程，包括前期籌備、拍攝現場、后期制作。
片中捕捉到了這樣一幕。
婁燁拍完一場戲，興奮得如同孩子。
這是什么戲？
婁燁以一個運鏡獨特、內容豐富的長鏡頭，去展示釘子戶的情緒以及當時的地理風貌。
他興奮，是因為記錄了時代，這是一個電影人的擔當。
后來，得知這場戲要被刪減時，婁燁非常憤怒，并跟有關部門反復交涉。
也是因此，影片遲遲沒有上映。
能有這樣堅持的導演，并不多見。
另一方面，通過影像記錄時代，聽起來是非常夢幻的事情。
但從本質上看，拍電影就是一項工作，而且涉及非常復雜的情形以及人際關系。
就比如，演員拍戲時發脾氣，怎么辦？
陳冠希發火，是因為在工作方式上與其他工作人員不同。
爭執之際，婁燁過來調和矛盾。
我不能保證每個人都是正確的
但我能保證盡可能讓這個拍攝是正確的
在此次溝通后，陳冠希漸漸熟悉了劇組的工作方式，并將拍攝進行下去。
紀錄片為我們展示了，做導演，不是一上來就沖著藝術家去的，首先要學會的是處理人際關系。
再舉個例子。
劇組拍攝到深夜，發現有的人沒飯吃。
什么情況？
當晚，有人覺得炒河粉好吃，就多吃了。
好了，導演，怎么辦吧？
婁燁出面溝通，狠狠訓斥，并嚴肅要求負責人向全劇組道歉。
拍電影，是追夢。
但到了片場，任何小事不注意都會成為隱患。
好的情況，也有。
能做出《風雨云》這樣的精品，得益于婁燁的開放態度。
在表演層面，他給了足夠的空間。
讓演員們聊自己對人物行為與動機的理解。
我需要的是多種觀點
所以，在《風雨云》中，張頌文、宋佳、秦昊都提出了非常重要的建議，也貢獻了非常精彩的演出。
劇本寫好了，也不是一成不變。
他會通過美術師的工作，從視覺角度，再度調整和深化劇本內容。
關于調光，他有要求。
1000個調光師會在這里做的事情
你就不要做了
從《夢的背后》，我們能看出婁燁的創作理念。
他非常重視過程，并強調過程必須獨特，必須較真。
過程對了，才會導向一個好的結果。
婁燁，是中國第六代導演里的代表人物，也是最接近于斗士的那個。
從影這么多年，他始終沒變。
不管拍攝怎樣的題材，其表達一定有共通之處，這也是我們常說的作者性。
比如《浮城謎事》。
影片改編自天涯論壇網友@看著月亮離開 的帖子《看我如何收拾賤男與小三》。
但婁燁一上手，就摒棄了狗血的基因，轉而去分析男人在兩個女人、兩個家庭之間的平衡與失衡的關鍵因素。
故事最終指向的，是一樁慘烈的都市情感悲劇的形成過程與內在原因。
再比如《推拿》。
影片改編于畢飛宇的同名小說，想探討的是盲人推拿會所中男女按摩師的自卑、自尊，以及他們之間的愛情。
這部作品最出挑之處是，它以影像去還原盲人所感知的世界。
而婁燁的作品，總是命途多舛。
就像《浮城謎事》，劇本送審就有被卡住——
從第一次送審到拿到拍攝許可證經歷了5個多月的時間，這個時間有點長，希望上映不會這么久。
而在上映前，也遭遇了多處刪減。
即便如此，他仍舊在堅持。
在形式上，他堅持著手持攝影的鏡頭語言風格，去捕捉人在情境之下的緊張與焦灼。
在內容上，他始終聚焦于人，以及人內心真實的、隱秘的欲望。
在表達上，他致力于讓影像成為時代的寫照與見證。
如今，國產電影已經步入了狂飆突進的階段。
而很多不像電影的“小品電影”與“獵奇商品”充斥在市場上，占據著熱度與話題。
像婁燁這樣的導演，這樣堅定的影像表達者，既稀缺，又珍貴，但始終處于邊緣位置。
他會像曾經同樣被邊緣化的張頌文、秦昊一樣，憑借著作品出圈嗎？
他未必有這種企圖。
但果真如此，一定是觀眾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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